~Cross Talk~
赛汀纪录是教会档案库中少数被列为A级机密的档案。
其准确内容只有少数持有指挥级权限的人知道,而凡是翻阅的人都有必要遵循A级机密的要求,做到绝对的守口如瓶。哪怕是一丝的不小心,让其中任何一点内容流出,都会有可能造成大范围的恐慌。
…换句话说,A级机密档案都是以文字呈现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。
而在档案库里听到那番谈话之后,男人立即前往了上级权限的资料库,从成百上千件特殊文件中调出了赛汀纪录。令他稍感惊奇的是,这原先他以为只有几页的档案,却有将近百余页的厚度,捧在手里就如同捧着字典一样。
……那两人在找的,就是这东西吗?
这是他第一次接触A级机密档案,而他连自己准确为何要调出这份档案都不知道……甚至可以说,他对这份档案的内容一无所知。
不过他能够确定的是,不能让刚才的那两个家伙得到这份档案。
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那两人会想要这种机密,但凭他的经验和直觉来判断,对方的动机并不单纯,而他的这种直觉很少出现过失误。
或许是出自对职责的忠诚,又或许是出自单纯的忧虑,名为十字的死神的男人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——
——这份档案,由他来接管了。
论权限,他只有指挥级的,而借取A级机密档案则需要更高级别的许可,擅自取用无疑是跨级的违规。
…不过,谁又能向这位常胜将军问罪呢?
更何况,就连教会也不敢随便对外公开A级机密档案的存在,任何与其进行的接触都需被控制在最低。只要他将自己的行动控制得十分低调,那就一切安好。
……不容否认的是,这是一次冒险,亦是一次赌博。
男人很清楚,不论是赢还是输都将有代价。
如果那两人真的是和自己预感的一样,打算图谋不轨,那自己在做的无疑是正确的。
此时此刻,男人只考虑到了这么多。他曾多次依赖这近似职业病般固有的逻辑思考,却因过度自信而丝毫没有想到过,当他那一天打算多留在档案库一会儿时,他已经做出了一个断了自己后路的决定。
所谓“引火烧身”指代的不只是在有意无意之中陷入麻烦里,亦有如同烈火散布全身般迅速之意。
而这一道理,他在自己能预料到以前就切身体会了。
“………………。”
男人站在了自家的门口。
他的私人住宅位于离教会本部步程一个小时的小镇边缘溪谷上,是个装潢并不华丽,整体也十分不起眼的普通小屋。这主要还是因为即便有着如雷贯耳的十字的死神之名,男人在私人方面还是很低调的缘故。虽然教会本部也设有他的房间,但除非工作需要熬夜,他一般喜欢下班就回家,因为他认为只有远离工作场所时才能真正休息好。
…可今天,他却有种不详的预感。
“……这是…”
他蹲下身子,小心翼翼掀开门前的毯子,只见原本应在那底下的小贝壳变成了无数碎片。
这是一种很基础的防盗手段。只要在离开之前将一件易碎物品置于毯子下,就可以从其是否完好来判断有没有人在主人不在的这段期间到访了。
男人在镇里并没有什么交情,就算是同事,他也要求所有工作方面的事在上班时交代清楚,知道他住所的人屈指可数。
考虑到这些因素,他悄悄地将耳朵贴在门上,通过声音来窥察里面的动静。虽然一切都有可能是自己多疑了,但他长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单纯以自身主观的意见否定可能性。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。”
男人然后直起了身子,转身走下了门廊的楼梯,沿着前院的小径绕到了房子的左侧。在那里,他掏出了一根铁丝,将一楼的一扇窗户解锁后翻身入窗。
因为是自己的房子,整体的构造他都十分清楚,但正因为是自己的房子,他才不得不为自己如此的动作感到讽刺。
…明明是自家的客厅,却还得要这样进来。
“明明是这里的主人,却不得不像个小偷一样翻窗进屋吗?这种事情传出去,会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吧。”
本应无人的客厅,却像是在等着他一样出了声。男人转向角落里的沙发上,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正翘着腿坐在那里,手中还捧着一个盛着红酒的玻璃杯。
“……恐怕更大的笑料,还是一个胆敢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入并刻意留下证据的小偷吧。”
男人说道,瞪向这位不速之客:
“知道我在门毯下设了机关,并像是在嘲讽我一样使尽全身力气一脚踏上去,这种嚣张的小偷可真是世间稀有啊。”
“哎呀,你能看出来?”
“从碎片的大小就能判定你踩上去的力度……不得不说,那种恶趣味的自信心,我倒还真想知道你是从哪找来的……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?”
虽然男人不喜欢借自己名号之光,但此时让他更为在意的,是这个擅自闯入他的家里,并丝毫不做掩饰的梁上子弟。
…方圆百里之内,任何人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号,都得敬畏三分。如果这个闯入者有任何常识,那他就应该知道男人不好惹,更不可能会去打他的东西的主意。
可谁知,青年不但没有显露出任何怯意,反而咧嘴笑了:
“哈哈~当然,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。”
他摊开手掌说道:
“你是教会的大英雄、引领正义和人民的常胜将军,冠名为‘十字的死神’的年轻将军。如果论你的事迹,小毛孩都能随意道出十余例,如此的知名度真乃是当之无愧的平民英雄。但我想,更贴近你的描述的,莫过于这张工作证上面的吧……”
说罢,他掏出了一张卡片。
“那是……”
男人下意识地掏了掏口袋。
……不在,那自己只要是出门就绝不会忘记的工作证并不在原处。
是不是中途忘在哪里了?可男人一整天都没有将工作证拿出来,更别说使用了。这么一来,只有可能是在哪里因什么原因从口袋中掉出来了,而令他动作幅度如此之大的只有……
“…原来如此,在档案库里的就是你们吗?”
男人敏锐地用余光扫视房间:
“照这么说,应该还有个家伙在吧?叫他也出来,在我眼皮底下鬼鬼祟祟没有好下场。”
“嗯,真是厉害的气势呢。”
金发青年点了点头,但却丝毫不像是被震住了:
“……只不过,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相当的误会。虽然擅自闯入是我这边不对,但我并不觉得您有必要像面对恶敌一样对待我。毕竟,我现在可是手无寸铁…啊,当然,除了这杯酒。”
“纳帕谷吉博拉尔70年纯酿,当今市价四十万鲁尔的珍藏酒,你小子还真有眼光啊……”
男人额头青筋浮现。放在一旁茶几上的酒瓶证实了他鼻子的推测,而那也是他酒柜里最贵的一瓶酒。
“擅自闯入我家里,还偷拿我的酒……说吧,给我一个不将你的皮活活剥下来的理由。”
“嗯~好可怕啊,惹了十字的死神真不好。”
然而,金发青年却只是笑嘻嘻地摇了摇酒杯,一脸陶醉地看着里面暗红色的液体在来回动荡。男人见状,决定不再忍下去了,便打算过去一把抓起青年。
“……请别乱来。”
这时,从他的身后传来了声音。与此同时,他的脖子上感到了一股金属特有的冰冷。
——连看都不用看就能理解的状况。
“终于出现了吗……”
男人朝左后方看去,见一个土黄色长袍的青年正站在那,一只手持着刀抵在自己的动脉上。
“我们不想将事情闹大,还请静下来听我们说。”
“……呵,在那之前恐怕你们有必要认清自己的地位啊!”
男人猛地一抬左臂并迅速蹲下,在回避脖颈处的刀的同时以肘部攻击。他经历过被人从后方偷袭不知多少次了,以至于那把刀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。
这套反击的思路,是以迅速而果断的手法摆脱被动的状态,并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将对方制服。从道理上来讲,只要这一记肘击命中了,那对方也就只有等着被制服的份了。
…只是,男人并没有击中任何东西。
长袍青年几乎是在他弯下腰的同时便向后跳去,十分轻松地避开了男人的反击。
“……有两下子嘛。”
“请先别这样,十字的死神先生。我并非是要加害于您……我们只是、来谈生意的。”
“生意?”
男人皱了皱眉头。
“没错,虽然你可能不相信我们,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……”
坐在沙发上的金发青年站了起来,说道:
“…‘我们没有要加害您的意图’这点,至少现在还是不变的。其实如果可以的话,我们也不想与您有摩擦,毕竟我们也知道那个名号背后的种种事迹。”
“笑话!凭你的这口气,你是在说你觉得你们有能力对我指手画脚?就凭你们这种货色,本大爷空手就可以轻易撂倒!”
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。然而,金发青年却也给予了相同轻浮的微笑以回应。
“还请别把话说得太绝了……在不了解对手的前提下,单凭外表给出结论实在是不理智啊,你说对不对?凭一本书的封面来判断其内容是愚蠢的。要知道…………”
青年一边说道,一边走到了男人面前,将杯中的酒仰脖一饮而尽:
“…即便是十字的死神,你也不会想与我们有太多过节。”
“…………那就当我问你们一次:你们是谁?”
男人皱了皱眉头,问道。
他已经隐隐约约查到了某种不对劲。凭他的经验和直觉,他可以很彻底地洞察对手,但眼前的这位金发青年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十分诡异的气息。
…如果硬要说的话,那不像是任何他以前经历过的。
而金发青年只是微微一笑,用空酒杯指向了男人手中的羊皮信封:
“如你所见,我穿着教会的制服,当然也只可能是教会的一员了。所以,身为同事,你我应当相互尊重才对,不过此时此刻我看我们没有必要扯客套话了。就让我直说吧……”
青年的眼中闪过了什么:
“…我们是来拿你手中的赛汀纪录的。”
……果然。
男人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羊皮信封。错不了,他们就是档案库里的那两人,而他们的目标……
“我拒绝。这是教会的A级机密档案,没有上级的纸面许可我是不能将其交给任何人的。”
“这我们很清楚,所以才等你亲自去取出来啊。感谢你的合作了,而我们也当然不会让你白忙活的。我们这里也有相应的筹码,所以请用赛汀纪录与我们交换吧。”
“……什么筹码?你们究竟当A级机密是什么东西了?”
男人握着信封的手抓得更紧了。他开始在心里做最坏的打算,并在脑海中规划逃跑的路线。就算他再厉害,如果和他实力相近…不,甚至旗鼓相当的两人一起上,就不好说了。
这种焦虑不知不觉间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,被金发青年敏锐地察觉到了。
“A级机密?…呵,那种仅靠模棱两可的文字归类的系统从来就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。对我们来说,赛汀纪录是一份十分重要的文件,对跟我们相比身处不同世界的你来说则很是危险。这就是为什么,你应当静下来听我们解释……”
青年走回沙发旁,旁若无人地往酒杯中倒了一些酒,说道:
“…如果是金钱的问题,那我们可以讨论。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富翁,但愿意投资在这上面的金钱还是绰绰有余的。除此之外,据我们所知,教会中不乏将你视作眼中钉、想要陷害你的高层。要想解决掉那些家伙,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。而且,我们向你保证……”
他呷了一口道:
“…交易结束后,我们不会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。”
…换句话说,这两人将会从自己的人生中消失。
男人不禁感到可笑…自己从来没有对任何敌人展露过恐惧,而此时他却要受到这两个小鬼头的威胁?但是,他笑不出来。男人不得不承认,他此刻巴不得对方毫无声息地放过自己……
——不过、当然也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……
人类的生存本能基于两个原始的判断能力。
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,凭自身主观的判断,决定是留下来杀出生路,还是拔腿开跑……
…Fight or Flight(战斗或逃跑反应),该怎样决定?
男人悄悄将右手伸进兜里,把什么攥在了掌中。
——就算是那样…无论如何,也不能让赛汀纪录落在他们的手里。
这是经验给他的错觉,身为队长的职责感迷惑了他的判断…但谁也不能否认这其中存在的正确性。若是在别的场合,这的确是十分适合的决定,但就现在而言,这是可以算得上是大漏着的一个致命错误。
以保护赛汀纪录为优先的男人,居然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袋子:
“——Sanctity Divine(『圣咏灵佑』)”
…并将小袋子扔向地板。
当小袋子接触地面的那一刻时,它突然炸裂,其中一股金黄色的尘雾迅速向四周弥散开。意识到男人想要做什么的金发和长袍青年警戒地向后退了几步。
“就由我来给你们上一课吧…小看大人这种事,对你们来说是没有好下场的!”
男人的身影,亦被尘雾吞没。
“啧……真是愚蠢啊!自大的人、是你才对吧,尊敬的十字的死神!?你会为此而后悔的!”
听似威胁的话语,自然不可能传入对方的耳中。
但比起那种事情,眼前更为紧要的,是这谜一般的尘雾。它到底是什么目前还不清楚,但青年明白,局况不容自己大意。
“怎么了?大摇大摆地闯入我家里,现在却不知所措了?”
男人的声音从尘雾中传来。
他这带有挑衅意味的嘲讽其实是想以激将法迫使对方做出反应,而决定性的一瞬间,将由这金黄色的尘雾唤来。
——开始吧!
“Heavenly Judgement(『圣祷天罚』)”
金色的尘雾中,突然迸发出了一道蓝色的电流。电流在尘雾所占据的空中迅速地跳动,并越变越大,最后分成无数条小枝条袭向两名青年。
“…什么?!”
金发青年略微有些措手不及。他没有摆出防御架势,而是采取左右跳动的方式闪避电流的攻击。
这与他原先预想的不一样。金发青年知道,男人是教会数一数二的前先锋,擅长的是神圣属性的魔法。神圣魔法虽然强大,但绝大多数都有着施法时间过长以及咏唱过度繁琐的问题,所以只要在准备阶段对施术者进行干涉就可破解。
…但是,男人刚才连一句咏词都没有说,就施出了魔法。
“喂喂…看来真的要比想象中的还棘手呢。这种家伙,应该已经算得上是人类中的怪物了吧……”
金发青年苦笑着自言自语道。
电流的速度并不快,但却也不容小视。每当其划过空中时,都会留下空气烧焦的味道…可想而知,如果直接命中,那身体肯定受不了。
“……原来如此,我想起来了。”
这时,处在男人身后数米的长袍青年开了口:
“神圣系魔法的最强导体…………从救世主的十字架上刮下的木屑提炼出的精华、这就是那尘雾的正体。”
“…居然是Relic(圣遗物)级别的道具吗?”
“非也。这只是我模仿那种东西造出来的次品。”
男人摇了摇头,说道:
“尽管这还仍在试验阶段,但其威力已经足以对付你们这种货色了。”
十字的死神举起了右手,摊开了的手掌朝上方展开了一道魔法阵。那是一道闪耀着白光的中型图腾,而在正中央、缓缓地、浮出了一把指向天空的剑。
男人一把将剑握住,连试挥都没有做,便径直冲向金发青年。
“喝啊——!”
横向水平的一斩、被躲过了。
那是不论从速度还是姿势来说都十分优秀的一记攻击,而躲过去的金发青年更是露出了得意地神情。然而……
“Heavenly Judgement(『圣祷天罚』)”
剑身突然闪耀出刺眼的蓝白光,并在下一刹那迸发出一波令人叹为观止的蓝色电流,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。
——太近了!
金发青年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拉开足够的距离,而在他能够做任何反应之前,电流便已经席卷了他的双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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